相叶
都说时间如流水，可以冲淡一切。
但这句话对于卓凯来说，好像……是个例外。
不知不觉，莫羡晴已经离开卓凯五年了。
五年来，他全身心投入于CIB工作，同时也细心经营着两人的咖啡屋，无暇其他。
辉仔是CIB上个月新入职的警员，对于卓凯这种大佬级别的人物，在警校就早有耳闻。
真正和卓凯做了同事后，更加崇敬卓凯，卓凯办案能力一流，跟踪和反跟踪技术也无人能敌，只是……卓凯有时会发呆，而且好像也没有什么社交生活。
卓凯和莫羡晴的事，他有耳闻……他知道没有同事敢在卓凯面前提及莫羡晴，也知道CIB的聚会卓凯鲜少参加。
可是这个刚刚从警校毕业的辉仔，偏偏初生牛犊不怕虎，这不是，他来约卓凯了……
刚刚破了单case，上头批准大家休息两天，此时卓凯正在办公室批阅属下交上来的报告。
辉仔轻扣三下办公室的门。
“Come in。”卓凯抬头看向门口。“诶？辉仔，揾我有乜事？”
“卓sir，唔知你听日得唔得闲嘞？”
“应该冇乜嘢做…做乜？想约我？”卓凯放下手中的笔，挑了挑眉。
“係…係呀。”辉仔没想到卓凯有如此反应，一紧张打了个磕巴。
“你应该听佢哋讲过喔，我不嬲都唔会参加任何活动！我谂…你要失望了。”卓凯继续看向手中的报告。
“我知，我知…不过，我都好希望卓sir你可以去！我系孤儿院长大嘅，得闲时我都会去睇下细佬妹，有几个小朋友知道我做咗警察，都好羡慕我，我都有将卓sir你嘅丰功伟绩讲俾佢听，佢哋都视你作偶像…… 上次我应承过佢哋下次再去要带埋卓sir你去……”
“咁……我考虑下啦～”
辉仔见卓凯没答应，便开始施展“磨人”大法，“卓sir，就应承我啦～细佬仔好期待噶！卓sir，去啦～卓sir～”
“得得得，真系怕咗你，听日下昼啦好吗？”被磨的没脾气的卓凯只好答应辉仔。
“多谢卓sir！Goodbye Sir！”辉仔高兴地走出办公室。
翌日下午 孤儿院
“辉哥哥，好挂住你呀～点解咁耐先来睇我哋啊～”
“Sorry呀～辉哥哥忙紧差馆啲嘢，刚刚破咗单case就嚟睇你哋啦～呐，仲带埋你哋嘅偶像卓sir来喔～”辉仔隆重介绍了身边的大人物。
“Hello，各位小朋友，我系卓凯，你哋可以叫我卓Uncle”卓凯蹲下身和小朋友们打着招呼。
“卓Uncle……”孩子们围在卓凯身边。
不一会卓凯就和孩子们打成一片，孩子们围坐在卓凯身边，认真地听卓凯讲述那些年的“传奇”故事。
有一个小女孩引起了卓凯的注意，女孩有着和她一样的大眼睛和小酒窝，根据多年来做CIB的经验，卓凯觉得她不像是孤儿院的孩子……
傍晚时分，孩子们依依不舍地和卓凯、辉仔道别。只有小女孩默默跟在两人身后，辉仔拉住小女孩的手问道“点嘛？系唔系照旧啊？”
小女孩笑着抬头看着旁边身形高大的两人，“系呀～唔该卓Uncle，唔该辉仔哥哥。”说完后，她把小手悄悄放进卓凯空闲的左手里。
卓凯愣了一下，他的掌心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其他人的温度了……
低头看了看笑容灿烂的小女孩，忽的他握紧了掌中的小手，回以一个微笑。
玩累了的小女孩在车后座沉沉睡去。
“你哋两个乜关系啊？”卓凯见她熟睡才“八卦”道。
“咩呀？卓sir，谂多咗啦～我哋冇乜关系喔，同班孤儿院啲细路仔一样，哥哥妹妹咁称呼啦。”
“哦～咁啊。”卓凯见没炸出什么八卦料就乖乖看向窗外了。“诶？我哋去边度啊？”
“车佢返屋企。”
“边个屋企？佢唔系孤儿院嘅细路乜？”
“唔系，佢叫琦琦，今年4岁，佢妈妈係未婚妈妈，佢哋住係xxx。唉～其实佢哋两母女都几可怜。琦琦嘅妈妈中学时拍拖，唔小心被搞大个肚，男人又唔负责任，知道有咗之后，全家搬到AZ。琦琦嘅妈妈不忍心落咗佢，只好中断个学业，一个人生咗佢，琦琦嘅婆婆惊人哋讲闲话，同佢哋断绝关系，佢妈妈只得周围打散工凑仔。”
卓凯转过头看着琦琦叹了口气，不过琦琦好像梦到了什么，嘴边勾起一抹微笑。
卓凯不解道“不过，佢点解会嚟孤儿院？”
“嗰阵时，琦琦5个月，佢妈妈抱住佢揾到孤儿院，跪低求院长收养咗琦琦，因为唔符合条件，无法收养，但同情佢哋，就破格应承日头帮手凑琦琦，夜晚佢妈妈接走佢，得闲时我都会顺路带佢返去。”
卓凯点点头，没再接话，车内只有很低的radio声音。
不一会，车就开到了琦琦家楼下，俩人安全护送琦琦到家，卓凯四周环顾这巴掌大的房间，真是应了那句话“麻雀虽小，五脏俱全”。
两人陪着琦琦看了会动画片，辉仔见时间也不早了，打扰了卓凯一天很不好意思，起身准备和琦琦say bye—bye，结果被卓凯拦下，“喂，琦琦咁细，自己係屋企唔得喔～不如再等阵喇”
琦琦抱着毛绒玩具，一脸认真的样子说着“卓Uncle唔使担心喔～我可以噶，妈妈仲有好耐先返来，卓Uncle同辉仔哥哥都辛苦咗成日，你哋快啲翻回喇～”
“卓sir，冇嘢㗎，琦琦习惯喇～”辉仔边说着边将卓凯往门口推去，不小心撞倒了桌子上的相框。
“喂，咁轮尽㗎？唔好意思啊琦琦！”卓凯连忙扶起相框，不经意瞥了一眼照片里的人，却使卓凯整个人愣在那里“佢…佢……”
“唔紧要啦卓Uncle，呢个係我同妈咪嘅相，你识得我妈咪乜？”
卓凯摇摇头，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，“可能…遇到过……”
一路车程中卓凯沉默不语，头轻轻靠在座椅背上静静的望着窗外，默默擦去眼角无人察觉的泪水。
专心开车的辉仔只当卓凯累了，并未察觉到他的情绪，“卓sir，呢度系唔系转左呀？”
卓凯深吸口气，转换了下情绪，闷闷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辉仔停了车 “卓sir，到了～”转头却看到卓凯红红的眼圈，关心道“卓sir，你…冇事吧？”
卓凯也不回答他，默默打开自己的钱包，让辉仔看里面夹着的边角略有些泛黄的照片，辉仔看着照片中亲密的俩人有些惊讶，不可置信地看向卓凯。
“呢个係我同我老婆嘅合照。”卓凯指腹细细摩挲着照片，看着照片中莫羡晴灿烂的笑容，卓凯的嘴角也不自觉的向上扬起。
辉仔震惊道“同琦琦嘅妈妈好似啊！天底下点解会有两个人个样咁似嘅？太不可思议了！”
卓凯没有回答，依然专注地看着照片，忽然他问道“辉仔，可唔可以陪我去饮D酒？”
“好…好啊。”
两人来到离卓凯家不远处的一家酒吧。
卓凯来到吧台前“两杯威士忌，唔该～”
还没等辉仔拿稳杯子，卓凯面前只剩空杯了“再加！”
“卓Sir，冇饮得咁快，好易醉㗎！”辉仔担心道。
卓凯摇摇头，“冇事，醉咗就唔会心痛喇！”
又一口喝完杯中的酒后，卓凯慢悠悠说道“Katie走咗五年了，我冇一日、一时、一刻唔挂住佢！佢为我付出咗好多好多嘢，佢等咗我足足3年！但我嘞？我做到乜嘢？我只可以眼巴巴睇着佢係我面前……”卓凯抽噎到讲不出话。
辉仔帮忙轻捋着卓凯的后背，以示安慰。
顿了顿，卓凯继续说道“我慢慢习惯冇佢嘅日子…但，宜家，突然出现生得同Katie咁似样的女仔，我真嘅……我嘅内心好复杂！”
辉仔心目中一向坚强的卓凯此时竟是如此的脆弱，无助，这是他从未见过的一面。
“Sorry啊，卓sir，我唔知会搞成咁㗎，我都系想你散下心嘅，我…我……”辉仔内疚道。
卓凯摆摆手“边关你事？你唔需要自责。”
一杯接一杯的威士忌落肚，卓凯逐渐醉意朦胧，伏在桌上，头深深地埋在臂弯中，辉仔在一旁一下一下顺着卓凯的后背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卓凯猛地抬起头，眼角的泪痕还清晰可见。他抿了抿嘴唇后说道“辉仔，可唔可以帮我个忙，我想见下琦琦妈咪。我冇醉！我讲真噶！”
辉仔也不愿见到卓凯如此模样，急忙答应后“连哄带骗”地将卓凯送回家。
第二天，卓凯精神满满的来到差馆，仿佛昨天的事不曾发生过。他再次叮嘱辉仔，无论用什么理由都好，一定要约琦琦妈咪出来。
见面时间约在了一个周五的晚上，某家西餐厅里。
周四的晚上，卓凯有些紧张，辗转反侧无法入睡。他拿出床头柜抽屉里的Door，“老婆，听晚我去见一个人，女仔嚟㗎，呐，事先讲俾你知㗎哈～唔准嬲，唔准呷醋哈～”卓凯开玩笑的说道。
“我会早哋翻来㗎，老婆大人唔使担心，早唞老婆！”卓凯将项链紧紧攥着，贴近胸口，仿佛莫羡晴在他身边一样，使他心安。
周五晚上
装扮整齐的卓凯早早来到餐厅，他订了间包厢。
此刻，他静静地等待着这场饭局“女主角”的到来。
他不安地转动着无名指上的婚戒，一直向门口张望着，心中想着开场白。
这时，卓凯的手机不适时地响起，待卓凯回复完消息放下手机的一刻，门口传出温柔的女声“你好，请问你係卓生吗？”
抬头的一霎那，四目相对，卓凯脑中犹如放电影一般闪现出他和莫羡晴所经历的一幕幕场景：
最初，他监听她的妹妹，偶然发现了她被家暴；
在医院，他发现她满身伤痕，不由得攥紧了拳头；
他教她做菜；他揭露她前夫的“罪型”；
她跳海，他救她，她打他，说他多管闲事；
前夫挟持她，生死关头，他不顾一切逆行去救她；
她给他过生日，却收到了他送的钥匙项链，告诉她“Keep Empowering Yourself Successfully”
她重返DOJ，他去旁听， 她官司赢了，他对她比耶，并奖励由她做菜；
他冒着风险为她拿到重要证据；
他卧底失踪，他伤心自责，她柔声细语安慰他；
他邀她共舞，揽她入怀，并说“我嘅膊头随时都为你stand by”；
之后两人在冰室“秘密约会”，互相揶揄；
她生病，他整晚守着她；
他被迫做了“黑警”，他“逃亡”，她担心；
在教堂，他向她承诺会一生一世爱她，照顾她，两人起誓“绝对唔可以放弃公义”；
他为她戴上婚戒，亲吻她，她玩笑说他们是史上最长的婚礼，他说无名指直通心脏，两个人结婚，就代表他们的心永远在一起；
他秘密做卧底，“打死”身边的亲人朋友，包括她；
他坐牢，她等他三年；
他刑满出狱，她高兴的拥抱他；
两人手牵手去街市买菜，遛狗，吃冰淇淋；
她为他开了间咖啡店；
她肝衰竭，急需手术，他为她犯法得到肝源；
她为了“维护”他而违反律师职业道德；
她送他Door项链，告诉他“Deepening Our Owm Relationship”
最后，她的生命成为倒数，他为她开了那支她最爱的勃艮第红酒，做了加好多芝士的蘑菇披萨，在熟悉的《The best thing 》中，他拥着她跳完最后一舞……
她……最终安心地在他的怀里却又不舍地合上了双眼……
虽然来之前卓凯已经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，但他的眼圈还是泛红了，看着面前这个长的和莫羡晴年轻时一模一样的女仔，险些脱口而出“K”的嘴型最终变成了
“你好，我係卓凯。希望我可以帮到你！”
……
世界上本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，但卓凯相信，这一切都是缘……
评论(2)